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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

冰棍的眼泪

稿件来源:宁夏纪委监委网站 发布时间: 2020-11-26 08:40:02

  小时候,我们住在乡下,那时候物资贫乏,虽然家里也种地,爸爸也工作,全家人都在努力干活努力生活,但是总不能随心所欲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。

  常常会听到村口巷道有卖“板板糖”的路过时的吆喝声,妈妈总是不厌其烦地说那糖吃了会牙疼。还记得,奶奶去世前想吃一种叫“化心梨”的水果,但是直到闭上眼睛,依然没有吃上。这也成了子女们的遗憾,时不时会听到小姑说“现在的人真幸福,想吃啥就吃啥,也不用担心季节过了就没有想吃的水果了,哪像你奶奶那时候呢,东西难买不说,还交通不便……”那时,还有很多来村里的“货郎”,担着的货物总是琳琅满目,可是妈妈就是不要我们出去,她说“货郎”会把小孩抓去,然后就再也不要回来,还要给他们干活云云。再后来,又有了卖冰棍的,一毛钱一根冰棍,妈妈说那吃了肚子疼呢,如果肚子疼了她可不管。眼看着邻居家的小孩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,我就跑回家,和妈妈要冰棍,妈妈说等你长大了你自己买吧,我就天天盼着自己快点儿长大。

  小哥说他有办法,那年的夏天,小哥和我努力地拾杏子,我们把杏子晒成杏干儿,把杏核儿晒干装到袋子里。等杏子都掉光的时候,我们牵着毛驴把杏核和杏干儿驮到集市上卖,卖了后,小哥去卖冰棍的铺子批发了很多冰棍,装在一个小木箱里。小哥给了我一根冰棍,上面裹着一层薄薄的纸,我小心翼翼地剥开,觉得美味极了。而他,却一口也没有吃。他说他不爱吃,我看见他的嘴唇很干的样子,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小哥和妈妈要过冰棍,就以为他真的不爱吃。他牵着毛驴走在前面,我跟在后面,拿着冰棍,一边走,一边看着,觉得满意极了。小哥一边走,一边还学着那些卖东西的大人一样吆喝着“卖冰棍了,一毛钱一个,不甜不要钱!”

  通往我们家的山路上要经过很多村子,刚过一半路,冰棍就卖掉很多了。我一路拿着冰棍,舍不得一下子吃完,天气热,冰棍开始化掉了,小哥坐到地塄上专注地一毛一毛数着钱,我看见他很高兴的样子,也看到了他汗流浃背,那件穿了几年洗得发旧的白衬衫湿透了,有几处还裂了口子。他说看什么看赶紧把冰棍吃完,都化掉了多可惜。我看着剩下不多的冰棍,出神地说,哥,你看冰棍流泪了!小哥看了我一眼,什么也没说。快到我们村子的时候,还有六根冰棍,这时,村头的一个老奶奶要给她的孙子买冰棍,小哥说他要把剩下的拿回家去呢,可是老奶奶却一定要买冰棍,说她孙子哭闹着不消停。小哥就给了老奶奶一根冰棍,他牵着毛驴走了几步,又从木箱子里取出了一根冰棍跑过去给了老奶奶,老奶奶感激地看着他,一个劲儿地夸他是个好孩子。我问小哥为什么不收钱呢?小哥说那个老奶奶寡居多年了,日子过得艰难,况且大家都乡里乡亲的。我拿着吃剩的冰棍木棒,舍不得扔。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,还哼着歌儿。我能感觉到我那扎了蝴蝶花的羊角辫儿正跟随我欢快地跳动呢。我们到家时,妈妈正着急,看见我们进来了,拿个扫帚把就追我俩,我们这才想起我们是偷偷出去了,好说歹说,妈妈才原谅了我们。

  晚上,在煤油灯下,妈妈仔细地数着毛毛钱,我和小哥趴在炕桌上看着她,妈妈把钱数好,用手绢包起来,然后小心翼翼地压在了羊毛毡底下。妈妈问小哥想要什么?小哥想都没想说想要一辆永久牌自行车。妈妈睁大眼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,“不是今年就买,可以过几年,我把钱攒够了再买。”小哥急忙给妈妈解释道。

  妈妈没有吃冰棍,小哥便把冰棍放在我们家的窑洞里,居然过了几天都没化掉,那些日子,我自然是饱了口福。冰棍吃完后,我把五根冰棍的小木棒放在妈妈给我的小木匣里。那个时候,总是想把自己认为珍贵的东西都锁进小木匣里,仿佛那样就留住了所有美好的时光。

  后来,我和小哥除了拾杏子,我们还挖柴胡,挖蒿子,找艾草,这些东西都可以卖钱的。卖这些的时候不用大老远跑去集市上,因为有专门来乡下收的人。那时候也不用担心缺斤少两,人都很实诚的。

  买上永久牌自行车,那是几年后的事情了,因为来之不易,所以家里人都很珍惜。小哥在门前的打麦场上学骑车,他很用心,学得也快。后来,在争取到妈妈的同意下,每到暑假,他骑着自行车,吆喝着卖冰棍了。可是他从来不带我,我就每天坐在大门口的石墩墩上,等着他回来。

  再后来,因为爸爸的工作调动,我们搬离了那个小山村,也将永久牌自行车送给了乡下的亲戚。到城里后,那些童年的乐趣都遗落在了老家的山村里。我们整天拿着书,在书上找乐趣。上了大学毕业后,我和小哥分别走上了公务员岗位,在自己挚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。时光总是很快,一晃三十年过去了,我们的生活中基本已经再难看见冰棍了,冰棍和永久牌自行车的日子已经离我们好远好远了,但是童年那些美好往昔却定格在了记忆深处。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让我们懂得了对生活的感恩和回报,即使在现如今物质生活充裕的年代,依然珍惜一饭一粥,依然思之来之不易。(同心县纪委监委 马晓霞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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